我不会写文言文。相当长一个时期,我对当代人所写的文言文不屑一顾,认为是对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反动,是复古,倒退,必遭坚持进步的文化人唾弃;80年代中期以来,却又因不会写文言文而感到不便,出现尴尬;因工作需要,有时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做出一点文言文来,连自己也不满意。渐渐地发现,在当代社会,仍有少数人喜爱做点文言文,部分读者喜欢读当代人写的文言文。不仅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人,还有些年轻人,就是喜欢这个调调儿,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。而白话文又写得越来越水,正如有人说的,说是“写话”,却写得越来越“不像话”。由此,我开始反思,五四新文化这动“提倡白话文,废除文言文”,其“提倡”倒是大见成效,而彻底“废除”却不那么容易。文言文的传统太深厚,靠运动,靠行政命令,是“废除”不了的。文言文有其韧长的生命力,五四新文化运动并不能置它于死地,它还顽强地活着,退到一些角落里曲曲折折地生长,悄悄地繁衍着子孙,还出现一些新质,如同老树发了新芽,呈现出勃勃的生机。我把五四新文化运动至今的文言文称为新文言。偶尔在报刊或书籍中发现了一篇新文言,便把它录入电脑,日积月累,竟有一百多篇了,于是想编一册《新文言》。这个想法得到湖北人民出版社的沙铁军、王建槐两位同道的支持,又有意识地搜集了一些,便编成了这样一本书。对新文言的界定、选编标准和体例,请参看“凡例”,在此不赘。伍立杨君对文言文的好处及今人所作文言文的推崇,在《文字灵幻》一文中说得很充分,特予节录,冠之以《文言及文言气息》作本书代序,在此表示感谢。
本书所收集的文言文的著作者,业已作古的,没有办法征得他们的同意;凡健在者都尽可能地取得了联系,得到了他们的首肯和支持;仍有少数作者无法得知他们的通讯地址,在此先表示诚挚的谢意。由于本人阅读范围有限,可能有些写得很好的新文言未能入选,难免遗珠之憾。台、港、澳及海外华人的新文言文难以看到。若有可能,在今后的日子里,再编一本《新文言续集》,了此心愿。
我只是想从这个角度发拙,做一点文化积累的工作,给喜欢新文言的人们提供阅读的方便,给语文工作者提供一点使用和研究的资料。聊备一格,如此而已,绝无藉此提倡新文言的奢望。因为如今对文言文的“提倡”与当年的“废除”一样,是不可能见其成效的。
选编者才疏学浅,难免谬误,望能得到语文专家和广大读者的指教。
(湖北人民出版社2000年1月出版)